钓鱼 [少年记事]

maXma

钓鱼

        2015-04-16


全子从小到大，只挨过一次打，是因为钓鱼。

全子住在＂北大荒＂一个国营农场。农场附近有一条大河。从家里到河边，大概有五、六里路。

十四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早晨，全子一大清早就起床了，拿起昨夜收拾好的行头去钓鱼。头天晚上由于激动，其实根本就没怎么睡。

天刚朦朦亮，公路上还没有行人，一片寂静，只有自己＂嚓嚓＂的脚步声。雾很浓，顶多能看出去两三米远。下了公路，要穿过一大片沼泽。全子弯着腰，贴近地面，努力地分辨着草墩和水坑，试探着往前走，以免陷进沼泽里。不时地有惊飞的鸟，＂扑棱棱＂地从脚边飞起，然后慢慢消失在远处。露水湿透了鞋子。汗水湿透了衣服，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紧张。

来到河边，刚下好了杆，鱼漂就忽忽地往下沉，鱼儿就一条一条往上拉。鲫鱼、鲶鱼，二两左右大小，提出水面时鳞光闪闪，落到岸上噼里啪啦地跳。全子忙得不亦乐乎，心兴奋得狂跳不止。功夫不大，桶里已经有十几条了！

可是接下来，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了，鱼漂一动也不动了。

太阳出来了，浓雾渐渐散去，田野清晰起来。遍地野花在晨风中摇曳。红的是野百合，下面有个蒜头一样的根茎，可以吃的。黄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是黄花菜（金针菜），每年全子都采很多，新鲜的炒了吃，味道甜甜的，吃不了的用线穿起来，挂在房檐下晒干，留着冬天吃。还有一些紫色、蓝色、白色的野花，叫不出名字。

不知不觉中，太阳已经落山了。天渐渐暗了下来。全子还是没上一条鱼。

“傍晚的时候鱼儿应该爱咬钩吧。”这么想着，全子又流连了不知多久。

“钓几条了？”是二哥来寻人了。
“自己看。”全子很得意。
“嗬，不少啊。回家吧。”
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全子就有一种不祥之感。可是进了家门，妈妈并没有发火，反而平静地说，

“吃饭吧。”

全子暗自庆幸。

吃完饭，放下碗。刚抹了抹嘴，妈妈走过来，“啪”地就是一个大嘴巴，猝不及防。全子懵了一下，然后就哭了。倒不是因为有多疼，主要是委屈，觉得自己真傻。

第二天晚上，妈妈把鱼煎了，端上来给大家吃。大家吃得很香，象平常一样边吃边聊，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。全子一口没动，就下桌了。

全子从小到大，那是唯一的一次挨打。事隔多年，自己做了父母，终于理解了妈妈的担心：一个半大孩子，在河边一整天，从早到黑，就是真的掉河里淹死了，也没人知道。这一巴张下去，估计妈妈也很心疼。

多少年过去了，母亲走了，我自己的孩子也会钓鱼了。可少年往事，母亲的音容，依然清晰如昨天。